风儿察觉到张云雷的到来，喊着师父从秋千架上跳下来跑到他面前。

“师父，你怎么自己出来了？”

风儿伸手扶着他的胳膊。

张云雷身子虚晃了一下，倾向了风儿。

你看，我只为了靠近你一点儿，哪怕一寸一分，也用了我曾最不屑的小心思。

“你会跳舞吗？”

“跳舞？”

风儿满脸的惊讶。会是会，只是她不喜欢扭来扭去的取悦别人。

“我去找几个仙子给你跳，你先进屋。”

风儿作势扶他进屋。

“另找几个仙子，她们配得上本上神的瑶琴吗？”

他一向谦恭有礼，从来不称自己是什么上神。但现在的语气里有些玩味，有些骄傲，其实心里已有无数不合身份的乞求了。

风儿低头思虑了一会儿，答应了。

她把琴搬到院子的背风处，免得他坐久了着凉。

张云雷盘腿做好，风儿站到院子的中央，婀娜曼妙的舞姿随着委婉凄清的琴声而起。长长的袖裙随着风飞舞着，风儿跳的很认真，他偶尔低头看一眼琴弦，又抬起头来看着风儿，不愿多错过一眼。

从前他总以为沉溺歌舞享乐是碌碌无为只人所为，现在看来，或许那些弹琴的公子、轻舞的婵娟都是心无所依罢了。

既然离期已定，我便只顾你，风花雪月、耳鬓厮磨、形影相携……，我都得享受一番才对。你走后，年万年的漫长岁月，我只得靠着这些回忆活着了。

张云雷弹的忘情，后背刚愈合的伤口撕裂开。天雷击中的伤那是轻易好的了的，一曲终了，单薄的衣衫已经被血水浸透了。

风儿把他扶回了寝殿，给他处理了伤口，换了衣衫，喂了药，又输了很多灵力给他。嘴里还唠唠叨叨的，说他不自量力的瞎逞强。

“住口，我可是你师父。说话放尊重些。”

他放下药碗，话语里充斥着严肃。眼睛里却有些蓦然。

你说的对，我现在就是什么都做不好了。你不在，我但凡心里想着你，就什么都做不下去了，连思绪都恨不能飞到你身边。

风儿撅起嘴挤着鼻子白了他一眼。还师父，自己的岁数是他的几千几万倍。在这充什么大辈儿。

张云雷看着他的表情，脸上突然堆起了笑容。风儿看着他，抖了抖眉毛。还是跟以前一样，阴晴不定，时好时坏的，难伺候。

“师父，师父，师父。”

风儿一个不小心从秋千架上滚了下来。她又梦见了张云雷血肉模糊的脊背。本来就很瘦，横翻着的白肉，露出脊骨，鲜血淋淋。还好脊骨没劈折，不然真就魂飞魄散了。

她不会痛，实在想象不到，是多么难熬的灼烧又疼痛。可她看见了，他把自己的唇都咬破了，指甲陷进手心的肉里，额头上青筋突突的跳，豆大汗珠啪嗒啪嗒的掉。

风儿站起来，捶打着自己的脑袋。这是怎么了？自己从来是不做梦的，可这一个多月已经梦过三四次了。都是他。正常吧，毕竟他是替自己顶罪，确实伤的不轻，担心是他正常的。

风儿在秋千上荡来荡去的，但是迷糊了很久也没睡踏实。她解开腰间的酒葫芦，一口紧接着一口的喝着，直到醉的晕晕乎乎的才睡过去。

张云雷得了上次的教训，主要是风儿在一旁唠唠叨叨。他终于在屋里安分几天。

风儿到人间搜罗了很多玩意儿，变着法的哄张云雷高兴。举着话本儿给他演戏，一会儿变成了老头儿，一会儿又变成个小孩儿。男女老少，悲欢离合演了个遍。

“遍青山啼红了杜鹃，荼外烟丝醉软。春香啊，牡丹虽好，他春归怎占的先！”

……

“这一霎天留人便，草借花眠。小姐可好？则把云鬟点，红松翠偏。小姐休忘了啊，见了你紧相偎，慢厮连，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，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。”

……

“秀才，你可去啊？”

……

“师父，你怎么了？就是个故事，不是真的。”

风儿演完得并不好，可她还是发现张云雷别过脸去抹泪。

“这话本儿叫什么？”

“牡丹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