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修说德云】从九辫论捧逗,从捧逗说九辫_陈佩斯_对立统一_传统相声

《德云斗笑社》相声云首发的后台侧拍长花絮,郭麒麟说杨九郎“量单边就糟践了,因为他在发挥”,岳云鹏说“90分!90分搁他(杨九郎)身上了!”“量活的加分,不好演着呢!”

在给杨九郎“红炉”二字的时候,老郭说“你捧哏出身,按我们说,我们傍着逗哏的演员”,“没有你,那酒老是凉着。”

捧逗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?我们先看看历史。


相声这种一捧一逗的模式,最早可以追溯到秦汉时期的俳优戏。秦汉俳优“弄痴愚”,智者为逗哏,痴者为捧哏,智者逗弄痴者取笑逗乐。

唐代参军戏,参军类逗苍鹘为捧,且此时的苍鹘已经是观众的化身,负责沟通戏内和戏外。

宋金杂剧,捧逗结构更加完善。

捧逗模式是艺术的必然选择,因为这种模式可以从“叙述”升到“表演”,表现更加生动直观,感情更加鲜明复杂。逗哏和捧哏是矛盾的两个方面,一刚一柔、一动一静、一智一愚、一抑一扬,在对立统一中达成效果。

捧逗模式在不同的朝代有相同的特点:逗哏的形象更好,捧哏要么痴愚、要么木呆,以逗哏耍笑捧哏为主。

在有限的文字记载中,看不出捧逗有依附关系。


在相声初形成时,相声表演以单口居多。到明地后期,相声的名角涌现,观众扩大,对口相声成了最普遍的表演形式。

捧哏的产生源于当时的需要:撂地的逗哏相当于是老板,需要有一个助手负责观察观众,负责向观众要钱。

这时候的捧哏不管业务还是经济,都依附于逗哏。


后来,相声以茶社为场地,组成一个演出班社,行话称为“联穴”。一对相声搭档入穴裂穴的“穴”,指的就是这种演出单位,而不是坟墓。搭档如夫妻是比喻,可不是说一对相声演员要搭档就是进了同一个墓,不搭档了还得把墓穴给一分两半,老不相往来,死也不相往来——那多麻烦啊!

这种演出班社以师承关系为主,一般都是师兄弟、师叔师侄之间的合作。

这个时期,既有捧哏依附成名的逗哏,又有学艺未精的逗哏依赖水平更高的捧哏。


到了建国后电视普及,对比传统相声,电视相声中子母哏数量增多,表演类相声一枝独秀。这个阶段,捧哏对逗哏就谈不到依附了。

大历史回溯完毕,得出结论:历史上出现过捧哏依附逗哏的阶段,也出现过捧哏依附逗哏的演员,但那不是规则,更不见得是常态。


我们回头来看九辫。

不熟

九辫的合作经历了几个阶段的变化,一开始互相试探、互相适应,后来逐渐放飞,再到后来,脱胎换骨。

“一遍一遍地磨,一遍一遍地演,一遍一遍地练”,最终形成了九辫特有的舞台风格。

九辫使活多为子母哏,捧逗并重,相较一头沉的节目,子母哏中捧逗二人均完全角色化,因此戏剧性更强烈,可看性更高。


相声传承到这一辈,捧逗模式似乎产生了一点点变化。

不管是秦汉俳优戏“弄愚痴”,还是唐参军戏“咸淡见义”、金院本“弄痴木”,都是逗哏聪明捧哏傻,逗哏戏耍捧哏,捧哏被逗哏捉弄,以此产生笑果。

这种模式其实有些单调,一方对另一方压倒性的胜利,让观众看弱势一方被蹂躏,产生的优越感有限。但是反过来,如果是看似痴愚的捧哏战败了看似精明的逗哏,这个尺度又不好把握。


这个分寸,九辫把握得极好。

首先,张云雷的形象树立得很稳,又是角儿又是大师哥又是队长,唱得好人气高业务强,绝对的权威!

而张云雷这个权威在相声里是用来干嘛的呢?戏弄

陈佩斯在《金牌喜剧班》中讲解“戏弄权威”的表现手法时说:“他的地位的高低就决定了这个戏弄权威喜剧的这个差势存在的量,这是可以量化的。”

张云雷,云字科,家谱上排第一;杨九郎,九字科,排老四。

张云雷,红角儿;杨九郎,傍角儿的。

张云雷,队长;杨九郎,队员。

……

这所有的因素都把张云雷捧高、捧成权威,却被在下位的杨九郎戏弄,喜剧效果就增强了。

以前,张云雷还经常替杨九郎向粉丝辩解,说“我夫人会的可多了”、“你那是节目需要”、“除了我还有谁唱得比你好”,后来,张云雷不再辩解,他成熟了。

戏弄权威这个方式,用好了是一语致胜,用不好就是撅人。杨九郎总是把尺寸拿捏在逗弄、戏弄的程度,而张云雷每次给出的反应,都会把观众的感受带向“张云雷真可爱”,而不是“总算戳穿了张云雷,张云雷活该!”

到了今年天津德云社的《对春联》,张云雷在讲到他小学四年级学历这个古老的故事时,从“澄清谣言”到“那不是谣言”,理直气壮。

这里的尺寸也拿捏得非常好。

“澄清谣言”是为了保持权威,说“那不是谣言”在一定程度上是“自我伤害”。

“自我伤害”这一方式,杨九郎早就用得炉火纯青。

腿子活里唱一句,杨九郎要紧跟一句“好难听”;纲丝节粉丝说九郎帅,杨九郎要说“帅个屁!”

九辫的“自我伤害”也拿捏在刚好的尺度,伤害过了,涉嫌自我轻贱,不符合现在观众的情感和心理,伤害不够,喜剧效果也就不够。


分寸尺度如何把握,涉及到演员对相声的理解。

从斗笑社开始,于谦、栾云平、阎鹤祥都有发表过自己对现下进攻型捧哏的看法。壮壮说逗哏更重要,老郭说捧哏傍着逗哏,说的不是人身关系,而是业务方向。

逗哏是负责推情节的,捧哏是负责掌节奏的。如果捧哏没有顺着逗哏的情绪,而是致力于如何撅死逗哏,那就会打断情节的发展,此时观众也许仍会笑,但是观众欣赏的是逗哏演员的窘态而非包袱。

这不是喜剧的正道,用行话说,这不规矩。


捧逗是什么关系?搭档,俩人一场,工作上的合作关系。无论是捧还是逗,都应该以说好相声为目的,而不是追求自我的展示。

在这一点上,九辫是年轻一辈的范本。用张云雷的话说,最终都是“为了相声好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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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后还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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