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霄贤请了一个星期病假。

　　孟鹤堂他们都以为老秦是真的病得很严重，都计划着要拎着果篮组团去看他了。芷澜心里清楚老秦是怎么回事，拦下了孟鹤堂，说自己先去看看他再说。

　　秦霄贤的电话打不通，芷澜就买了些食材直接杀到他家里。说起来这货现在住的地方还是他最近刚租的房子呢，队里师兄弟儿们都不知道这个地方，要不是之前喝醉酒被老秦捡回家，芷澜也不知道他住在这里。

　　很轻松就敲开了门。

　　秦霄贤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瞪着芷澜：“你你你你……你怎么来了？！”

　　芷澜白了他一眼，拎着一袋子吃的直接撞开他径直走进去：“你干嘛不接电话？”

　　老秦“嗨”了一声，攥着自己的手机往芷澜眼睛底下伸了下手又飞快地缩回来：“我那个……我这手机坏了，接不进来电话，我这正打算修去呢。你别不信，哎呀，真的，你看呀！”

　　嘴上说着“你看呀”，实际上把手机捏得死紧，在芷澜面前晃了一下又赶紧缩回来。芷澜也不是真想跟他计较，做出一副相信的样子，放下东西，关切地问：“你身体怎么样？”

　　“啊，我……现在已经好了，没事儿了。”然后蹲下去翻芷澜带来的东西，嗲声嗲气地问，“哎呀！你这都是给我买的呀？”

　　芷澜被萌到了，笑道：“是啊。你今儿晚上什么行程？”

　　“我能有啥行程啊？这大病初愈的，老实在家待着呗。”

　　芷澜点点头：“行，那我给你包饺子吧。”

　　“……啊？”

　　“啊什么啊？你不吃我吃！”

　　“吃吃吃！不吃白不吃！”

　　于是老秦就不明不白地给芷澜打起下手来。

　　“那个……你来给我做晚饭，是不是有点儿怪怪的呀？”老秦还是没忍住这个问题。

　　芷澜手下的动作一顿，不知道怎么的，莫名奇妙就想起了郝舒涵来，心里不太自在，表情和语气也带了点不高兴：“你这么一说还真是。我没想那么多，以前也是这么照顾孟哥、张云雷他们的。确实应该注意一点儿，还好咱俩都单身，要不然还真容易引起误会。我下次注意。”

　　一看芷澜不高兴，老秦立刻就麻爪了，慌里慌张地解释道：“哎呀，我不是那个意思，你看你多心了不是？我……我就是担心你看上我了。”

　　芷澜：“……”

　　“哎哎哎，你有事儿说事儿，把刀放下嘿！”

　　芷澜把老秦扔出厨房打游戏去。没了帮倒忙的，反而很快就把饺子包出来了。

　　“好香啊！”饺子出锅，老秦殷勤地帮芷澜端盘子，赞不绝口，“你这手艺真是得了师娘的真传！唉，我妈要是有你一半儿厨艺该多好。”

　　两人把饺子、醋、糖蒜、小葱、腊八蒜摆了一桌子，看上去至少够四个人吃的。老秦本来还想开两听啤酒，被芷澜制止了：“等你身体好点儿咱再火并。”

　　他俩吃饭一向是无酒不欢，难得神志清醒地吃完一餐。今天的饺子特别合老秦的胃口，他一口气吃了三个人的量，醋和蒜全都吃完了。芷澜顾虑着待会儿要走，本来只想吃葱和醋，却被老秦生生塞了两瓣蒜：“这玩意儿必须一屋子的人全吃，要不就得嫌弃别人口臭！”

　　吃完饭芷澜就打算走，老秦拉着她一起坐一会儿：“……晚不了！我又没喝酒，待会儿我送你。”

　　“那行吧。”

　　两人坐到阳台旁边看夜景。

　　“我其实刚认识你的时候不喜欢你。小叶子，你知道么？”老秦忽然问。

　　芷澜愣了一下，她没想到老秦会这么坦白，点点头淡定地说：“我看得出来。”

　　“你不生气吗？”

　　“这有什么好生气的？”

　　老秦叹了口气，低沉地说：“刚见到你的时候，我就觉得你跟冉伊人很像。”

　　“哪儿像？”芷澜乐了，“据我所知，伊人从小生活在家庭暴力里，十岁时没了生母，在继母手底下过着宫斗戏一样的日子，拼尽一身本事才顺利长大。你再看看我，从小爸妈捧在手心儿里，有那么多哥哥们惯着，本来小时候性格挺温和的，我爸这两年总说我，被惯得越来越不像样了。”

　　“我一开始也想不明白，上回见了冉伊人，我明白了。”

　　“怎么说？”

　　“你们俩都是又矫情又娇气，娇滴滴的小公主，可是都有铮铮傲骨，心里有自己的原则，你们不会不承认自己的错误，有些事情也不屑于去办。”

　　芷澜满意地点点头：“这话说的好听。——我就说嘛，刚认识你的那个时候，我总觉得你虽然在看着我，却像是透过我的眼睛在看着谁。”

　　老秦苦笑：“我还以为自己藏得挺好呢。”

　　芷澜拍拍他的肩膀：“别丧气，小伙子，不是你不够厉害，只怪我太过优秀。”

　　老秦嗤笑一声，侧了身子嫌弃地躲开芷澜的手。

　　“我要是没记错，你是在知道我哥和伊人关系不错的时候，才开始往我身边凑的。”

　　老秦点点头：“确实，要不是因为冉伊人，我没打算跟你交朋友，你这大小姐脾气挺难伺候的。”

　　“哎你有事儿说事儿，骂闲街可不行啊！”

　　“没想到加入一德云社，我不仅学了点儿赚钱的本事，还能有机会吧我心头这疙瘩给解开，还能跟冉伊人把话说开了。”

　　老秦忽然这样一感慨，芷澜忽然想到一个问题：“哎不对呀，你一直都在找机会跟冉伊人搭上话，干嘛不加入冉伊人他们公司，当个演员、练习生啥的？要说当爱豆这条路虽然不好走，但相比之下，其实相声演员要更难。”

　　“作者不让。”

　　“……你说啥？”

　　老秦锤了芷澜一爆栗：“我是为了传统艺术才来的德云社，又不是为了冉伊人！”

　　“哦哦哦……”

　　老秦望着窗外，幽幽地说：“前两天，我回家去看我妈跟我姐去了。我跟她们聊了聊我二姐的事儿。”

　　芷澜等着听下文，却见到老秦缓缓地点燃了一支烟，似乎很难再说下去。芷澜也不催他，就这样默默地坐在他身边。

　　老秦一根烟抽了五分钟，一直没有说话，最终他颤抖着手把烟按灭在花盆里，苦笑着说：“我发现人死了以后，全世界都开始爱你。可是有什么用啊？”

　　芷澜听着难过，深深地叹一口气。

　　老秦接着说：“我现在觉得自己错了，可是有什么用啊？我发现这世界上有好多事儿，其实根本来不及道歉。我认错了，我跟自己和解了，她呢？我来不及认错呀！”

　　芷澜揉揉老秦地后脑勺，安慰道：“我们每个人都会做错很多事，可惜不是永远都有认错的机会，能做的，只有负重前行。”

　　老秦抬起头，泪眼汪汪地看着芷澜：“你会觉得我没用不？”

　　芷澜继续揉他的后脑勺：“不会。”

　　“你还愿意跟我玩儿不？”

　　“跟你玩儿。”

　　“真哒？”

　　“比真金还真。”

　　老秦心满意足地靠在芷澜肩上又哭了一鼻子。